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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家乡——新陂大夫第(2)

抗战时期,妈妈带着我们三兄妹,自南京、广州,回到新陂老家大夫第避难。直到1945年,日本无条件投降,我当时正在读小学五年级。

胜利后,我们母子四人先在赣州居住,等待政局稳定。我在实验小学毕业后,考入省赣女中。1946年冬,读完初一上学期,随母同往南京,一家人终获重聚。

然而,胜利的快乐,并没有维持很久。长期抗战之后,百业尚未复苏,时局却一直动荡不安。短短两年之间,1949年,内战的烽火已燃烧全国。当时我正就读金陵女大附中初三,同学们纷纷离校,各奔东西。

那年夏天,我们三兄妹由本立侄带领,经浙赣铁路回返大夫第,和祖母及哥姐们,相聚短暂,匆匆拜别,前往广州,搭轮船驶向台湾。

在台湾,过了一段平静的求学时期。我在台北一女中,台湾大学毕业后,结婚生子,成家立业。1967年,来到美国,继续从事信息专业工作。并在纽约州立大学获计算机(Computer Science)硕士,及系统科学(Systems Science)博士。工作三十余年后,于2000年,正式退休。

今年,2019年,整整七十年,没有回过我快乐童年的故乡!

记忆中的大夫第,山青水秀,民风淳朴,生活在宁静和谐的农业村落。大夫第丁家,是当地名望最高的大家族。

在我年幼的印象中,三伯平九公,终年茹素,在官厅自设佛堂,专事诵经礼佛。他体态福胖,很怕热,夏天常常赤膊上身,大腹便便,双乳垂胸,四处散漫闲逛,不理俗务。但是,他对少年后辈,非常严厉,任何调皮捣乱的事,被他撞到,一定大声训斥,久久罚站,丝毫不饶。

及长后,方才略闻平九公年青时,一腔热血,腋下挟着一把油纸伞,投奔国父孙中山先生,参加推翻满清的神圣革命大业。功成隐退山村,不求仕途。

六叔华夫公,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六期,长期军旅生涯,东征西讨,难得回家。父亲心普公,一直在国民中央政府,追随最高当局,长年旅居他乡。他们两兄弟,只有在民国三十年(1941),千方百计,绕道交战区,回到家乡,为婆婆(祖母)做八十大寿。逗留短期,又匆匆离去。

大夫第首席家长的责任,就落在四伯天健公的肩上。那时候,他大约四十五岁左右,不但是连升堂的掌门人,也是新陂全乡的首席绅士。地方上有任何重大事件,都由天健公出面调停,一言九鼎,德高望重,化干戈为玉帛。

每年仲夏,大夫第都会打开粮仓,接济前来取谷的乡亲或佃农,不分姓族,让他们安度青黄不接的困境。平日也常有近邻远亲来求助,各房都会援济,尤其是我的妈妈,特别慷慨。

回想起来,连升堂的家风,真正是俭朴勤奋,仁厚慈善,扶贫济弱,仗义疏财。所以才能为乡里所敬重,获得首屈一指的崇高地位。

做为连升堂的后代,我常常感念先祖的遗泽。不论做任何事,待人接物,都勉励自已要有大家风范:不逞一时之口舌,不争一日之长短,以宽厚的胸襟,容纳异己,以负重的双肩,栽培后进。承前启后的任务,舍我其谁?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丁介文 85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9-02-27于美国





(谨以此文与连升堂子弟共勉)